菁莪

《风蝶令》第二部

留学生故事


第25章 微博的新朋友


万圣节的晚会上,Ella偷拍了楚念好些照片,说是觉得她的裙子好看,Eric也给她拍了几张,楚念收到照片后用Photoshop调了下颜色,发上了脸书和微博。

楚念的微博现在光是互粉的同学校友已经有八十多个,照片发上去之后,囧堂的、老一班的、甚至冼温谊都给她留了言。薛颜在QQ发来私聊,说很好奇外国人怎么过万圣节,叫楚念发点照片给她看。

给薛颜发完照片,楚念刷着微博看。那位ID“nekoneko”的学妹是个话痨,每天能发五六条微博,吐槽实高的、自拍臭美的、转发同班同学的、转发动漫信息的,不一而具。“Nekoneko”最喜欢在微博上晒她在实高动漫社活动室的cosplay试妆照,还会发自己扎着双马尾戴着蝴蝶结和同班女生的合照,她大眼睛尖下巴的长相完完全全戳中楚念的审美,加上“nekoneko”时不时还在微博上爆粗,楚念觉得她率真又可爱,时常忍不住像个“怪蜀黍”一样给她留言夸她。

“Nekoneko”有好几百个粉丝,每一条自拍下留言的“痴汉”不少,楚念普通至极的微博ID和动漫头像并未引起她的注意,“nekoneko”甚至都没回复过她的留言,楚念想她没准以为自己是个男生呢!又或者闷骚书呆子什么的,因为楚念的微博里除了偶尔的风景和自拍,天天转发的都是“每天一件青铜器”、“xx博物馆藏玉器”、“xx拍卖会上拍书画”、“xx遗址田野考古”之类的内容。

刷着刷着,右上角忽然弹了条新留言提示,楚念移过鼠标指针,右击新窗口打开。


一只小曛 回复了你:好专业!


什么玩意没头没尾的?楚念点进原微博,是“nekoneko”发的,她说新买的cosplay衣服腰后两根带子一长一短,绑出来的蝴蝶结尾巴也总是一长一短,让她这个强迫症快疯了,还附上了在学校动漫社活动室拍的背影图。“一只小曛”回复的是楚念给“nekoneko”的留言,楚念告诉“nekoneko”这种一长一短的带子不适合用鞋带式绑法,要用传统的蝴蝶结绑法,并且其中更长的带子应该放在上面,系的时候由松到紧慢慢调整,最终就能绑出两边同样长的蝴蝶结尾巴。

这是楚念一次次绑洛丽塔裙子上的抽带和腰带总结出来的经验,说是“专业”就太夸张了,她给“一只小曛”回复:没有啦,我也是试过这样绑发现比较合适。

没过一会楚念就多了一个粉丝,正是“一只小曛”,点进“一只小曛”的微博主页,学校生活、读书笔记、自拍、动漫……原来是“nekoneko”的同班女同学,她瘦瘦的瓜子脸五官精致:雕塑般清晰的双眼皮、又大又圆的眼睛,眉峰微散的眉毛显然未经修剪,却是干净的柳叶型,鼻子窄而高挺,薄薄的嘴唇红润又晶莹,像初春的桃花浸了酒,花瓣的绯色都染在了她的唇上,嘴角微微上勾,整个人看起来很甜。

比起戴美瞳、扎辫子、抹素颜霜、涂淡色润唇膏细心打扮的“nekoneko”,这位连头发都是乱乱的“一只小曛”就是个纯天然大美女,从她的微博内容和语言习惯看来,也比“nekoneko”有文化有素养多了。

还有啥好说的?清新脱俗的美女学妹,不得回个关注啊,楚念一直觉得比她小一届的女生普遍长得比她们这届的女生漂亮精致许多,是因为从小物质发达营养充足吗?不过她们只差一年而已,一年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区别吗?不是很懂,反正她觉得自己就没有很好看……

楚念回了“一只小曛”的关注,“一只小曛”的留言提示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把楚念发的半数微博都留了个遍。她似乎发现了楚念比她高一个年级,见微博下其他人留言叫楚念“小念”、“阿念”,就称呼楚念“念姐姐”。

最引起“一只小曛”注意的莫过于楚念微博里的cosplay照片,她留言问cosplay服装是不是楚念自己做的,感觉比网上卖的华丽,面料也更好。楚念回复她说有的是自己手缝的,有的是自己选面料找裁缝定做的,配件和装饰也会自己做,她比较重视还原度,所以看起来和网上卖的成品cosplay服装不一样。

“一只小曛”的微博里,读书感悟占了不少,从最开始语文老师推荐的《明朝那些事儿》,再到学生课外书目里的外国名著《巴黎圣母院》、《简爱》、《飘》……最新一条提到了一本名为《1984》的著作,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什么内容,她在这条读书感悟里@了一个ID叫“熄菌”的人,这本书似乎不是她一个人在读。

在微博下你来我往聊了数个来回,“一只小曛”表示自己要去睡觉了。楚念“阴暗”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翻遍了“nekoneko”和“一只小曛”的微博,点进和她们互动最多的几个ID的主页“视奸”,一两个小时后得出大致信息:“nekoneko”、“一只小曛”和“熄菌”等几个ID是同班同学,“熄菌”是班上的电教委员,“一只小曛”是班里的化学课代表和学校广播站成员。他们还是学校动漫社成员,课余时间经常一起在动漫社活动室看动画、看漫画、摆弄电脑和游戏、拍照、刷贴吧等等。

他们在微博的互动颇有种现实照进虚拟的肆无忌惮。楚念已经知道了“nekoneko”的真名叫做“兰馨”,身高一米五二,是十分受宠的独生女,爸爸给她很多零花钱,妈妈经常给她添置物品,她爸爸是当官的,从蛛丝马迹看来像区级干部,家里养了只橘猫,楚念从一张阳台猫咪照片里认出她家位于与实高一河之隔的高档小区“景江帝苑”的江景高层;“一只小曛”的名字里应该有“桃曛”两个字,妈妈在事业单位工作,爸爸喜欢喝酒,她在客厅的对镜自拍照出了家里的装修布置和日常用品,楚念从窗外的楼房外墙风格、她家的电视墙和隔断之类的装修细节、居家摆设等等判断她家房子应该在比较新的小区,从照片拍到的生活用品来看,“一只小曛”的父母颇懂得追求生活品质,应该是见识比较广的知识分子,不像“nekoneko”的妈妈,总买一些专坑冤大头的花里胡哨的东西。

做了一圈“情报收集分析”,楚念又爽又开心,很有成就感,她不是为了对他们做什么,纯粹是享受这个抓住细节寻找推敲的过程,和她在实高时喜欢通过鞋子、书包、文具、校服等等细节辨认同学、推想他们的家境一个道理。


考大学除了三门主课成绩,作为国籍官方语言非英语的“外国人”,还需要雅思成绩。楚念暑假时在国内买了一套三本的雅思真题练习册,她把它们都放在房间的挂墙式书架上,与从国内带来的插画集、小说、词集放在一起。

有点想做题,又没有很想,今年的免费雅思考试在下年四月份,复活节假期期间,还很远。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从哪个学生开始流传的“谣言惑众”,学院的中国留学生们认为雅思考试一回生二回熟,就是要多考几回成绩才能上去。Fiona和Fred在第一年的学院雅思免费考试里才得了四分,两人暑假回家自费考了一次雅思,花了两千多块钱,但还是没考到心仪大学的雅思分数线,他们现在怂恿同样没考到足够成绩的Ella一起参加十二月份的自费雅思考试。

楚念觉得中国留学生之间流传的所谓“多考分数自然高”就是个谬论,雅思考试应该用应试教育的方式快速解决,做无数练习题和每天朗读、背诵例文,只是考试有什么用啊!不是白花钱么!Ella就比较聪明,暑假报了学习班,听说模拟考试分数确实提高了一点。

不过她还是不懂。Ella报的雅思学习班也是做题、讲题、给例文、归纳语法,这些不都是自己能做的吗?这个学习班有什么意义?听说Fiona和Fred也做过真题,既然如此,多练习不是比一遍一遍地花钱考试更靠谱吗?怎么,用“考试要花钱”来逼迫自己好好学习吗?

那个时候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后来只是随随便便做完三本真题的自己就能考六点五,甚至还有一项得了七,而来自二三线甚至更偏远的城市的他们花钱报学习班、一天接一天的刷题、一次又一次地考试,最好的结果也才是和她一样考六点五,到底是为什么?她以为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显然生活在比她更优渥的家庭,看起来智商也不比她低,理所当然认为他们从小到大应该受到和她一模一样的教育,即使有些差距,也不应该是如此令她无法理解的程度。

走马观花的旅游不会告诉远道而来的客人太多,楚念从不认为城市和地区之间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她甚至完全不懂得去想,地理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平原和山区的区别,政治课里老师反复强调的地域贫富差距,生物课本白纸黑字描述的遗传和进化……当这所有的一切投影在现实里时,它们就是掌控着这一寸寸土地上的人们的、赤裸裸的无形命运。

傍晚了,临近北极圈的十一月,沉迷上网冲浪的楚念还没来得及拉上落地窗的窗帘,宿舍的暖黄灯光在玻璃窗里照出整个卧室的样子:一米宽的单人床、两层挂墙式书架、洗漱台和镜子、双开门式衣柜,甚至是窗台下直到角落的长书桌。

窗外理应是黑得发蓝的天空、黑如墨色的梧桐树、黑里透光的斜檐屋,但她并没有欣赏夜色的勇气,她站起身走到床边,拉上了印满红绿二色抽象几何图形的厚窗帘。


做了晚饭回房,楚念发现脸书上有五条未读消息,她以为这样的“轰炸式私信”来自萧明妡,点开却是上年的香港籍宿友Wendy发来的,她询问楚念镇上的慈善商店周末是否开门。

慈善商店?这里有慈善商店这种东西?

不是吧,她以为这个词语只存在于报纸和书本里呢!

Wendy解释一番,楚念终于知道她说的“慈善商店”原来是她上年平安夜当天在教堂前大广场逛的那家商品风格十分精致复古的红色门头“精品店”,Wendy告诉她那家店里卖的都是捐献的二手货物,卖出的利润会捐给慈善组织,所以店名叫做“British Foundation”。

楚念震惊,她当时没读懂“foundation”这个单词,过后也没再留意,主要是她根本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干净精致的二手商店!虽然她当时也觉得里面有个别商品旧旧的,但卖不出去放久了褪色也正常,何况是生产力大量依靠国外的资本主义老牌国家,商品更新缓慢是常事。她从里面买的浅黄底蓝印花的被套看着新净,挂在货架上的样子与其它家居用品店别无二样,但“二手”这个词语实在让楚念很不舒服,何况是和皮肤亲密接触的被子,她感觉自己身上都在发痒,赶紧把被套换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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